【迦周】烏雲蓋雪 [R](嘯鐵前傳)Ch. 4
- Emer
- 2021年12月26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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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是認真的嗎?阿周那。」迦爾納吃著手裡的麵包,不幸爆漿的內餡沾到了他蒼白的臉頰上,讓他俊美的臉增添了些許喜感,與他共進早餐的阿周那坐在他對面見狀一臉嫌棄,阿周那放下手中用來吃沙拉的叉子,轉頭抽了一張衛生紙遞給迦爾納擦嘴。
「當然是認真的。」自從阿周那與迦爾納同住,他的胃口較之前好了許多,現在整個人看起來有精神許多,「還是你不願意?」
「沒有必要。」迦爾納說完話就專注的盯著他看,好像從阿周那的臉上就能看出什麼端倪。
與迦爾納朝夕相處的時日漸多,阿周那已經比較能去理解迦爾納與眾不同的說話模式,雖然有時候他還是會被激怒,但大多時候阿周那知道對迦爾納的話語,不能就表面上的意思去理解,他說:「怎麼會沒有必要呢?再怎麼說我也是般度的三男,若不是因為情況特殊,我在老家一定也有機會進行學習。」
「雖然事實可能是這樣沒錯,但你完全可以選擇不一樣的人生,你的學習很好。」迦爾納將餐盤推到一邊,目光筆直的看向阿周那。
其實從初識開始,阿周那就有點畏懼毫無遮蔽的直視迦爾納清澈的湖藍色眼眸,那雙眼睛太能洞察,再加上豐富的經驗輔助判斷,想要在這個人面前說謊恐怕很難。
「可是我還是需要學會保護自己吧?既然出生在這個家庭,家族的事務就不可能永遠與我無關,我想這點你也很清楚,如果是因為難敵的關係而不願意教我,我完全可以理解。」阿周那明知道向迦爾納提出想要學習射擊和格鬥術的要求,其實是在強人所難,但還是提出了交涉,他覺得自己是個自私的孩子,將別人對自己的寵愛無情的放在利益的天秤上度量,如果迦爾納因此對他冷淡,他也無所怨尤,因為他有必須親手殺害的人。
靜默良久,就在阿周那打算放棄的時候,迦爾納輕輕嘆了一口氣算是妥協,他說:「我會教你技巧,但是不會讓你實際操練,因為你還太小了,這樣可以嗎?」
「這樣就夠了,一言為定。」阿周那勾起嘴角笑得很甜,彷彿他的要求是要迦爾納為他買一隻泰迪熊,而不是要迦爾納教他殺人的技術,「既然答應了我就要信守承諾,相應的未來我會無條件聽從你的一個請求,你也不虧,我們誰也不欠誰。」迦爾納沒有開口,他只是一直注視著阿周那,直到阿周那將剩下的早餐吃完開始收拾起桌面,他才移開了視線。
一個好的狙擊手不只要熟悉槍械的性能還要理解彈道學,甚至在開槍之前就要仔細思考包括撤退路線等所有的細節。
阿周那本以為迦爾納會是一個不大稱職的老師,畢竟他沒有教過人,看起來也不太像會教人,但沒想到迦爾納意外的很有耐心,他一一為阿周那講解每把槍的特性與使用方法,並實際拿出不同口徑的子彈給他比較,從彈頭的大小、重量,到槍管內膛線的纏度,甚至是狙擊時的風向、溼度、溫度、大氣壓力和空氣密度,每一個變量都會影響子彈前進時的軌道,迦爾納帶著阿周那握槍,阿周那幼小的身軀靠在他的胸膛上,與迦爾納的外表相反,迦爾納的體溫很炙熱,阿周那看著他蒼白的手包裹著自己深膚色的手掌,不禁想像起迦爾納同自己一般年紀的時候在做些什麼。
週末迦爾納帶著阿周那來到湖邊打獵,他的目光銳利如鷹隼,隨時注意著溼度與風向,當他舉起獵槍射擊,空中的野雁便墜落於地,草叢中的脫兔也失去生息,阿周那拿著一把望遠鏡跟在他身旁,看迦爾納每擊必中、彈無虛發,他已經可以想見為什麼迦爾納會在道上頗具盛名,精準的槍法與絕不拖泥帶水的判斷,沒有人比他更精通殺戮的技術。
教學中的迦爾納與他平時一樣話很少,總是只提點最重要的知識,大多時候都是身體力行,以行動代替口述,好在阿周那天資聰穎,藉由審慎入微的觀察與自我融會貫通,還是將大部分的技藝內化成自己的知識,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缺乏實戰經驗,但這點並不是現在的阿周那可以強求的。
在迦爾納的監督下,阿周那已經能夠十分熟練的將槍枝拆解進行完整的保養,他將被拆開的手槍重新組裝起來,確認了各部件運作正常後,將槍放回桌上供迦爾納檢閱。
「不愧是阿周那,做得很完美。」迦爾納在驗收成果後發表他的評語,他摸了摸阿周那的頭表示讚許,從貓耳朵抖動的幅度來看,來自迦爾納的肯定雖然阿周那嘴上不說、面上不顯,但其實讓眼前的小貓很受用。
雖然阿周那也曾表示過想向他學習體術,但身量差異擺在那,迦爾納只讓阿周那在旁見習,於是阿周那不太高興的坐在角落看迦爾納與其他人切磋。
使用近身格鬥的迦爾納動作同他的槍法一樣俐落果斷且威力十足,雖然在身形上,迦爾納並不能稱得上壯碩,甚至正因為過於瘦削反而讓人擔心他有沒有在好好吃飯,但倘若仔細觀察便可發現迦爾納身上的肌肉其實相當精實,足以在他需要爆發力的時候催生出力量。
阿周那看著迦爾納大開大合的動作不自覺有些看入迷,那就像是力與美的完美結合,讓他百看不厭,同時也讓他更加明白現在的他與迦爾納之間的差距有多遠。他想要趕快長大掌握住自己的力量,他的努力從來就不是紙上談兵,即使現在的自己不夠完美,他也能夠靠著不間斷的努力讓自己臻於完美。
韶光荏苒,轉眼他與迦爾納同住也滿一年,那是他在俱盧相對安穩的一年,除了他人在俱盧身邊沒有親人,一切就彷彿跟在般度時一樣,他被贈予、被給與的東西數不勝數,在物質生活上從不匱乏,迦爾納僱用的下人也跟大宅的不一樣,他們待他都很親切,把他當成親兒子一樣疼愛,而迦爾納也很尊重他的自主意見,他給了他最大程度的自由,從不干涉他想要做什麼。
阿周那將迦爾納送給他的天竺葵種到了別墅的花園裡,看著這些粉紅色的花朵,阿周那少見的困惑起來,對迦爾納來說,自己究竟是怎麼樣的存在呢?難敵的堂弟、般度的質子,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能將他們兩個天差地別的人聯繫起來的原因,想到這裡他不自覺的不滿起來,難道迦爾納對自己的好也是別人交代下的產物嗎?哪怕他的態度真誠毫無欺騙之心,還是因為自己是迦爾納心中某人的替身,所以他才會對自己這般好?阿周那強迫自己停下思考,他想果然人是很容易貪得無厭的生物,不久前他還只是想待在迦爾納身邊,現在他卻成了想佔據對方生活得寸進尺的狂徒。
心思細膩的他已經隱隱發現自己對迦爾納的感情,晚間他睡在自己的床上久不能寐,翻來覆去的想著迦爾納,阿周那突然發現自己對迦爾納的了解還是過於片面,除了在他面前的迦爾納,不論是執行任務中或是在辦公的迦爾納全都是他不了解的迦爾納,他翻了個身看著窗外的月光穿透玻璃在地面割出一道道痕跡,今晚的月亮又亮又圓,彷彿一切黑暗都無所遁形,也因此阿周那發現窗邊的影子似乎不太自然——。
迦爾納在自己的房間裡喝酒,他將文件發給難敵的祕書後,今日的工作便告一段落,本來他打算去隔壁房間看一下阿周那,但想了想他還是開了難敵送他的威士忌,自己坐在沙發邊啜飲,突然一聲巨響從隔壁房間傳來,緊接著是一連串器物碎裂的聲音,隱約間似乎聽到了槍響,迦爾納立即放下酒杯跑去隔壁。
迦爾納從身上的槍套中抽出一把槍,他推開隔壁房間的門板,裡頭漆黑一片,只有月光照射的地方一片明亮,地上有剛剛被砸碎的東西的碎片,而阿周那顯然已經不在床上,床上雖然也是一片凌亂,但空氣中並沒有明顯的血腥味,迦爾納暗自祈禱希望阿周那沒有受傷,他知道在這麼短的時間內,只有可能是歹徒挾持了阿周那躲在房間裡,不然就是阿周那和歹徒各自躲在房間裡,迦爾納十分期望是後者,迦爾納回想了一遍阿周那房間裡的擺設以及可能藏人的角落,他將走廊的燈也關掉。
在一片漆黑之中,阿周那叫了一聲迦爾納的名字,迦爾納知道自己的判斷沒錯,阿周那靠自己的方法避開了挾持,既然這樣事情就簡單許多,迦爾納以十分驚險的槍法擊中了想要從他背後偷襲的歹徒,他不想下殺手,他還想從這個人口中套出他為什麼這麼做的理由,但沒想到這個人硬拖著被擊中的雙腿也想對阿周那所在的位置開槍,在不得已的情況下,迦爾納朝他的眉心開了一槍。
迦爾納面無表情的走到屍體旁邊伸手確認脈搏,確認完歹徒已經死亡,周遭也沒有其他共犯痕跡,迦爾納將槍收回槍套中,俯身抱起縮在椅背後的阿周那,當他抱起阿周那那條黑尾巴便下意識地纏上他的小臂,阿周那整個人都在發抖,但是他沒有哭,阿周那伸出一隻手攢緊他的衣襟,漆黑的雙目與他四目相對,他聽到阿周那問他:「我已經沒有價值了?所以要把我殺掉嗎?我是不被需要的存在嗎?」
「冷靜一點,阿周那。」迦爾納讓阿周那靠在自己肩頭,用手托著阿周那的屁股,輕聲哄道:「還不能確定是不是衝著你來的,也有可能目標是我,但是搞錯了我們的房間。」
阿周那就像一隻無尾熊一樣緊緊抓著他,阿周那用頭抵著他的肩,那雙不斷顫動的貓耳把迦爾納搔得很癢,纏緊他小臂的尾巴也一直在抽搐著,他感覺阿周那好像在發低燒,儘管全身滾燙,額頭上卻密佈著冷汗,他聽到阿周那繼續說:「如果他就是來殺我的呢?如果今天你不在,我是不是死了?」
「也有可能他只是想要挑撥俱盧與般度的關係,不會對你下殺手的。」因為可能性實在太多了,所以方才迦爾納才想要留下活口進行審訊,可惜事與願違,「你能不被他抓住,已經做得很好,不需要害怕,阿周那。」迦爾納抱著他走出一片狼藉的房間,指揮著手下進行善後,在路上阿周那似乎還在滴滴咕咕說些什麼,但是迦爾納沒聽清,問了阿周那他也只是搖頭說沒什麼事。
「如果我死了,你會為我難過嗎?還是我就只是你工作的一部分呢?」阿周那知道自己問得愚蠢,所以迦爾納沒聽清楚,他反而鬆了一口氣,他把頭靠在迦爾納身上汲取溫暖,這份溫暖就是現在的他的所有。
迦爾納把他抱到自己房間的床上,在充足的光線下查看有無外傷,除了一些小擦傷所幸並無大礙,想必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扔擲物品時不小心受傷的吧,他幫阿周那換了一身衣服,叮囑他今晚就在自己的床上睡覺,阿周那躺在床上看著他的眼神仍舊充滿憂慮,迦爾納並不知道阿周那在擔心什麼,以為他只是被剛剛的情況嚇到了,他安慰阿周那:「沒問題的,有我在我不會讓人傷你分毫。」
迦爾納回到現場,一旁的手下們將搜查成果彙報給他,在歹徒的身上沒有搜到任何可以證明屬於哪一方勢力的有利證據,這代表無論真兇是敵對勢力想要來個隔岸觀火,抑或是難敵指示下的自導自演皆是有可能的,迦爾納知道難敵一直想要有個能夠跟般度全面開戰的理由,但他不認為難敵會全然不知會自己,至於最近的確一直有許多組織打算離間俱盧與其他勢力的關係,但這同樣只是沒有證據的猜測。
迦爾納不意外會查不到任何結果,因為歹徒最後的舉動很明顯是故意在引誘他將人滅口,因為在那個房間中,無論是誰都沒有辦法精準的一擊瞄準蹲伏在椅背後的阿周那,如果對方真是要來行刺,這樣的舉動未免太無謀了,但是他不敢賭,或許不會死亡,但他不想要阿周那受傷,所以他在可能性發生之前就下意識將對方擊斃。
在不知不覺間他對阿周那的執著超越了他自我認知的程度,該說是天性如此嗎,事實上在迦爾納至今為止的人生中,沒有任何一件人事物被他認為是絕對必要的,一種與生俱來的澹泊使他看透了人世的無常,他的人生從來不因擁有什麼或缺少什麼而傷神,當然有養父母及朋友的相伴讓他很開心,他也很珍惜這些緣分,但就如同不識親生父母不會造成他的困擾一樣,在他的自我認知中,他不否認自己很在意阿周那,他把自己與阿周那相處的時間當作季節限定的禮物,總有一天他們會從彼此的人生走開,路過之後便不再相逢,因為阿周那的人生與他天差地別,若不是因為這特殊的相遇,他們或許根本不會認識彼此並了解彼此。
但那發未射出的子彈戳破了他自我設限的防衛,迦爾納不會自欺欺人,他深刻的意識到自己對阿周那有獨佔慾,他不能容許任何人從他面前搶走阿周那,他對阿周那有著超乎親情的情感,與阿周那朝夕相處的生活早已銘刻在他的生命裡,彷彿無論多少年都該如此。
早在他意識到之前,他,早已放不了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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